凝露呢

一蓑烟雨任平生

【犬夜叉|杀铃】今生有幸

授权转载,转自百度杀铃吧:狮子_猫

第一章 予吾星辰,予汝光辉(四)

整整一个冬天,铃都是在杀生丸的尾绒里安眠的。

久了,女孩渐渐贪心起来,她不再只满足于尾绒的温暖。偶尔,她会试探性地枕在他的腿,自言自语到睡着,也会经常在装睡的时候故意拉住他的衣袖或手指。除了一开始身体略微僵硬,杀生丸并未过分排斥这种程度的亲昵。

于是,铃愈发得寸进尺。

某天,她干脆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在做什么?”杀生丸诧异的问,她抱他作甚。

铃却笑道:“铃觉得冷。”

他知道,可能这又是她的借口。

铃埋头在他的衣间,带着鼻音说:“呐,杀生丸大人,您一定不知道,您的怀抱特别美好,特别温暖,很容易让人上瘾的。”

美好,温暖?!

这是杀生丸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词语来形容自己。不过他不禁有些好奇,低垂着眼帘,问:“你上瘾了?”算上这次,他貌似也只抱过她两次,他不懂,人类对一些事物,为什么特别容易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铃笑笑,点头,“嗯,您的怀抱让铃想起了哥哥的怀抱,温暖,柔软。不过您的怀抱又是不同的,对铃来说,您的怀里是世上最安宁的所在。”

杀生丸被夸的无言以对了。

“睡吧。”

“是!”

习惯是种太可怕的力量,不过一个冬季,它不仅让铃习惯了睡在杀生丸身旁,也让杀生丸习惯夜里休眠时有个小身影在自己身侧最近的距离,听着她的呼吸,听着她的心跳,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恍惚心下安然。

大抵,上瘾这个事,不止人类,连妖怪也会。

直到来年春天,紫藤花绽放的时候,他才不再用尾绒卷着她睡觉,强迫彼此回到之前的距离。

紫藤花有个古老而美丽的传说:痴心的紫衣女孩爱慕上了白衣男子,却遭到父母的反对,最终两个相爱的人双双跳崖殉情,在他们殉情的山崖边长出了一棵树,树上缠着一棵藤,开出朵朵花坠,紫中带蓝,灿若云霞。后人称那紫藤上开出的花朵为紫藤花,紫藤花需缠树而生,独自不能存活,便有人说那花是女孩的化身,树就是白衣男子的化身,紫藤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铃记得,母亲很喜欢这个传说,时常说给她们兄妹。

她之前从未见过紫藤花,对这种花仅有的印象,是母亲口中的形容。如今随着杀生丸大人来到河内,得见真容才发觉,任何语言都不足以修饰它的美,那缤纷绚烂美的令人咋舌,细细碎碎的花瓣渐深渐浅地绽放,密密匝匝,缠缠绕绕,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开得地老天荒,开得感天动地。

“啊~~~~太美啦!”铃抬头仰望,惊叹不已。

邪见依旧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一种花而已。”

她朝邪见吐舌头,“怪不得杀生丸大人嫌邪见爷爷无趣,果真是很无趣呢!”然后低头去牵来阿嗯,开心的说:“阿嗯,拜托了,在树下站好,我待会儿想爬到你身上去摘一些花枝,到时候给你们一人编一个花环哦。”

双头龙心领神会的走到树下,任女孩在他身上任意攀爬踩踏。

可惜还是不够高,铃踮起脚尖,费力伸手也只能触碰到花尾的一小节。

正当她在心里抱怨为什么自己这么矮小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她托举了起来。她垂眸,发如雪,眉眼如画,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就像流离在空气中的尘埃,在阳光下动荡成微末的颗粒,无处安放,肆意飞落。对感情尚且概念模糊的她,只有心脏,本能的加速跳动,身体的其他部分,包括脑袋,都仿佛失去机能一般,久久僵在那人的怀里。

“铃,还没选好要摘哪支花吗?”杀生丸先开了口。

“呃……是……”她答的心虚,“铃马上就好。”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选了一支花束,好一顿生拉硬拽才把它弄了下来。剧烈的动作惹得紫藤花瓣如雪花般纷纷飘散开来,细风吹过,乱花渐欲迷人眼,可迷住的又何止人的眼睛,还有心。

杀生丸看见一片紫色滑过她的发丝,滑过她的脸庞,最终降落在瘦弱的肩膀上。一股芬芳扑鼻而来,不仅仅是紫藤的花香,夹杂着铃身上独一无二的气味,嗯,他很喜欢这个味道……金眸微缩,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慢慢凑了过去,鼻翼贴近了她的颈窝,这里的香气浓郁得越发能令人心绪迷醉了。倒真不是想对这小丫头做什么逾矩的动作,只是单纯的留恋这个气息,纯净又美好的气息。

“呃……那个……杀生丸大人……铃身上有奇怪的气味吗?”她茫然无措,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有些情绪的律动必然由生理的形势来表达,身子简直僵硬成化石了,但心脏却是那样奇异的律动着,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解释不了,明白不了,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快要生病发烧了,事实她也确确实实感觉自己像被火焰炙烤着。

“那个……杀生丸大人……”

再次唤他的不是铃,是邪见。

他似被人惊扰一般,不悦的皱了皱眉,然后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放下铃,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自然。留下邪见,阿嗯和铃,在风中石化,凌乱……

此后,不仅邪见开始重新思考主子同铃的关系,就连杀生丸自己也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来:铃于他而言,到底是什么?

思绪缤纷,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个问题,在杀生丸看到为了采摘千年果而坠落山崖的铃的那一刻,心里终于有了分晓。

夕阳下,白色的大妖怪单手抱着瘦小的女孩,面无表情,金灿灿的眸子凝视着自己怀里人儿,目光复杂,深邃的能将人整个吸进去。杀生丸暂时屡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深知,不论将来如何,至少在他可预见的未来里,铃,是他必须保护的女孩子,所以他不能让她有任何的危险。怕是真称了奈落的意,她终成了他的软肋,

而他,认。

第一章 予吾星辰,予汝光辉(五)

铃是他最重视的女孩,这个女孩恰巧是个人类。

而人类生来脆弱,所以他必须保护她。

这个结论令杀生丸感到醍醐灌顶,但回想他们相遇后的点点滴滴,一切似乎又都是那么的自然:她偏执的试图救助自己,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她成了他四百年杀戮血腥生涯中唯一挽救过的生命,既是他赋予了她新生,他就断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她。

她,是他杀生丸利爪之上绚烂绽放的花。

想清楚了这个问题,他也便不再纠结于他们之间到底该归类于何种关系了,妖不似人类那般想法多,重要的东西就守护,不重要的就舍弃,行动远比想法更接近本意。

就在他转念思考奈落踪迹的时候,杀生丸听到铃突兀的问了邪见一个问题:“呐,邪见爷爷,什么叫做看上妖怪了。”

邪见立时摔了个狗啃泥。

杀生丸看似步调平稳的向前走着,但心里也着实被惊了一下,他的心,似乎在期待听到些什么,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清道不明,所以掩在袖中的手也微微的动了动。

邪见抬起头,满脸尴尬的问:“铃,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给邪见爷爷摘千年果的时候,遇到一个老奶奶,老奶奶问我是不是看上妖怪了。”铃一边回忆一边打破砂锅的找邪见问到底,“呐呐,邪见爷爷告诉我嘛,什么叫做看上妖怪了,为什么我为您摘千年草,她就说我是看上您了呢?”

邪见难得的老脸一红,窘迫的驳斥,“什么老太婆,跟你这种小娃娃八卦这些有的没的,为老不尊!”

看上妖怪这句话还没弄懂,又来了一个为老不尊。铃彻底迷糊了,小脸拧巴在了一处,“咦,看上妖怪,不是好事么,我看那老奶奶一脸开心的样子,应该不是一件坏事呀。”

邪见轻咳几声,故作老成道:“当然算不得坏事,你们人类把喜欢上某人简称为看上某人。”

“那看上妖怪的意思就是喜欢上妖怪咯?”

“差不多吧。”

“那我确实就是看上邪见爷爷了。”铃开心地笑着得出结论。

下一刻,邪见就被杀生丸狠狠的踩进了土里。

躺枪至此,真是有苦不能言。

铃看了看慢慢远去的杀生丸大人,费好大的劲儿才把半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邪见给拔了出来,然后又快步追到杀生丸身边,大胆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杀生丸没有排斥之意,却也不去看她,铃见他脸上似有不悦,干脆拉住了他微凉的手指,撒娇道:“呐,杀生丸大人。”

他依旧不说一个字,不过眼睑垂了下来,瞅着她。

“铃最先看上的是杀生丸大人,最喜欢的也永远永远都是杀生丸大人。”

她抬着稚嫩的脸,扬起明媚的笑容,用那样单纯的语气说着仿佛恋人间才会倾诉的情话,杀生丸蓦地觉得自己心湖拂来一阵清风,徐徐的在水面上吹出一道道涟漪,荡漾的水波令他心情莫名愉悦。

自己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作为杀生丸身边最忠诚的仆人,在那一脚之后,邪见就像突然开窍了一般,在照顾铃这件繁琐的事情上,终于能与主子默契配合了,他明白自己有双重身份——即是杀生丸大人的仆人,也是铃的保姆。

尤其是战斗中,不论规模大小,邪见的首要任务都是保护好铃。

而白灵山与蛇骨一战,杀生丸更是初次意识到,如果铃在的话,她对他的影响力已经不仅仅是妨碍,而是会让他根本无心战斗。一个人类的小女孩,待在自己身边不过一年,竟有着如此大的魔力,一时间,高傲的大妖怪真的很难消化这个事实。外加白灵山一战,奈落拿杀生丸测试他的新身体,也让杀生丸变得越发的冷冽沉默。

一直以家臣自诩的邪见,常常因为一句话不对,就要挨揍。反观铃,却似乎没受到一丝一毫的迁怒,每天依旧过的欢声笑语,恣意随性——采花,唱歌,等待,自顾自的找杀生丸大人聊天——她也没有因为那日紫藤花下的事情,同对方生出尴尬与嫌隙。

这些琐碎的不平等待遇,都令这个忠心耿耿追随了杀生丸几百年的小妖怪感到无比沮丧。

于是,他在一个盛夏的夜晚,离家出走了。

“呐,杀生丸大人,奇怪呢,邪见爷爷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 铃歪着头,月亮妈妈已经升到了正空中了,邪见爷爷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夜不归宿,让她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和担忧,“会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啊,会不会是被奈落的人抓走了?”。

“对奈落来说,他没有价值。”杀生丸回的一针见血,

不过却勾起了铃的另外一个问题,“他上次让神乐把我抓走了,铃对他来说,有价值吗?”

这次,他没有作答,只是静默的端详了她一会儿,罕见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视线移开了,银色的发丝在晚风中微微晃动。作为纯血种犬妖的淡漠心间,居然也担得住这样一桩隐晦的心事,可笑,他的父亲,他那个半妖的弟弟,如今他也是……真是个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奇怪循环。

他想离开一会儿,正欲起身,就被铃喊住。

“杀生丸大人请别动!”

他真没了动作,不解的望她。

“萤火虫耶!它飞到您头发上了。”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保持着好奇心,铃自然不例外,她兴奋的像一只雀跃的喜鹊,抬起的双手做出想要捂住闭拢的趋势,那模样好比一只捕蝉的螳螂。杀生丸看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丝毫没设防备,哪晓得,一个小孩子猛然扑过来的力道也是能把他这个堂堂七尺男儿扑倒在地。随着他身体的后倾,她的身体也惯性的前倾过来,他怕她摔出去磕伤碰伤,特意用右手轻拥住了她。

然而他们俩谁也没预料到最终的结果——

倒地的一刹那,湿地里蛰伏在草丛间的萤火虫纷纷飞窜上天空,像无数星光萦绕在周身,电火石光之间,她的唇,贴到了他的唇上。

心跳,宛若如雷战鼓,心底,似乎掀起来一场兵荒马乱的烟尘。

铃像是被这唇上的温度烫着了,脱兔一般从他身上弹起来,跪坐在一边,头快低进下巴里,嘴里胡言乱语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杀生丸大人!铃以后再也不淘气了,再也不做过分的事情,请您千万不要讨厌我!”她连身子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太过悸动。

讨厌吗……

杀生丸默默的,金黄的瞳仁在昏暗的光影下闪闪烁烁,那闪闪烁烁的微光,慢慢将她围住——他并不讨厌方才那样的事情,那一瞬,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星,像天上所有的星星,在那一刻,纷纷的在他的周围滑落。

他深深的吸气,调匀呼吸。不善言辞的他,实在不知道这种情境下应该讲些什么,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什么好纠结尴尬的。不过见铃始终不肯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想必自己还是先行离开片刻为好,给她一段时间去平复心情。

走前,他难得的给了她一句不算宽慰的话:“不要想太多,只是一个意外。”

仲夏之夜,其实短暂,但对于有心事的人来说,总是过的特别缓慢。

对铃是如此,对杀生丸是如此,对邪见也是如此。

等邪见想通许多事情归队的时候,他的主人此番出乎他意料心态平和,没有一拳或者一脚招呼他以责怪他的擅离职守。这令他十分动容,似乎又在一行人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重要性。而那夜的意外,就成了杀生丸和铃之间不能与外人道的小秘密。


第一章 予吾星辰,予汝光辉(六)

秘密是可以持续发酵的。

连邪见都能感觉到,杀生丸大人和铃的关系与以往又变得不一样了。

他的主人不再只是被动的接受女孩采给他的鲜花,他会表示赞许的摸摸她的头,为她整理额前的杂乱的碎发,为她拭去脸颊的汗水,为她擦净嘴角的食物残渣;女孩每每同他讲话的时候,他不再是望着别处静默的听,他会注视着她的脸庞,眼眸里有专属的丝丝柔情;女孩提出的问题,不论多么无聊,他都会尽可能的给出回复,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字;女孩邀请他吃烤鱼,素来抗拒人类食物的他也会在盛情难却之下浅尝几口。

如果说以上都是邪见在胡思乱想,那么下面这件事就一定是证据确凿。

脱离桔梗保护的琥珀刚加入他们的队伍,也许因为是同龄人的缘故,铃对他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这丫头完全忘了琥珀要杀她的那段过去。虽然铃依然每天都会为她的杀生丸大人做一些在邪见眼里是相当无用的事情,但是很明显,杀生丸不再占有她的全部时间。

铃有了新的同伴——

烤鱼的时候,她会跟琥珀聊天,安慰对方的惶恐不安,下河打水的时候,她会跟他一起在河边放河灯,或者打水仗,玩到一身湿透,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同他一起在草地里捉蚱蜢和蟋蟀。

两个孩子嬉嬉闹闹,邪见却隐隐觉得他主子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哎,真是单纯的小鬼,这种时候还能睡的这么香……”瞥了一眼在阿嗯背上睡得打呼噜的铃,邪见忍不住嘟囔道。

“能这么无忧无虑的,不好吗?”琥珀笑着反问。

邪见大眼瞪过去,他们完全不明白自己这个家臣的辛苦和辛酸。

哎,好苦闷啊!

一行人仍继续行进,阿嗯背上的铃嘴里偶尔哼出几句呓语,有叫父亲,母亲,哥哥,然后就是一遍遍的唤着杀生丸大人,那一声声细碎的梦话,深深烙印在某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山路愈发陡峭,爬坡的时候,铃几乎从阿嗯的背上滑落,幸好琥珀眼疾手快,稳稳接住了她。

“山路难行,还是我背着铃吧。”琥珀说。

邪见觉得这本就是桩无关痛痒的小事。

结果走在最前方的人侧过身来,岩石般冷硬的眸子盯着琥珀,有不悦的情绪在里面流转。似乎是思忖了小片刻,杀生丸终是趋步走来,一言不发,从琥珀手上夺过了铃,搂在自己怀里,波澜不惊的从众人面前走过。

没错,邪见觉得这里用“夺”字最妥当。

此后,他也不允许琥珀同铃睡觉的时候挨的太近,理由是四魂之玉的气息会招惹各路妖魔的觊觎,会让铃陷入危险。

邪见再笨,也还是从这类似吃醋的行径中,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他的主人对铃的照顾,纵容和守护,已经无法用报恩,怜悯这类的词汇解释了,那是尚未言明的喜爱,那是一个男人对心爱女子的占有欲——拥有纯血种犬妖血统的大妖怪杀生丸大人,居然喜欢上了不足10岁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这个认知可谓晴天霹雳。

邪见恍恍惚惚,好几天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而等着他的更大的震惊,是冥道的试炼中,他家英勇神武的主人居然因为救不了铃,而把天生牙随手丢弃在了地上。

对于妖怪来说,武器是生命和身体的一部分,是妖怪漫长一生中极其重要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个妖怪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武器,除非有更看重的事物。铃比天生牙还要重要,这一点,他看得明白,相信同是大妖怪的杀生丸的母亲一样看得真切。

所以,才会破例用冥道石再度复活了铃。

瞎子都看得出来,在铃睁开眼睛苏醒的那一霎,一座名为杀生丸的大冰山在女孩迷蒙的目光中崩塌,他第二次为她蹲下身,伸手抚摸她的温热的脸庞,平静的瞳仁里是控制不住的柔情和暖意,连嘴角都不经意间微微的上扬。

“杀生丸……大人……”

“已经没事了。”

“是……”

其实,真的是一副特别美好的画面。

有些事情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当事人双方都心意相通,又哪里容得下旁人置喙。离开云宫的时候,邪见就把有些固执的执念抛之脑后了,说不定以后一些棘手的事情就可以交给铃去办了,反正杀生丸大人不会对铃发脾气。

不料,这个想法果真一语成谶。

冥道残月破送给犬夜叉的那天,杀生丸不见了。

不是暂时离开的那种不见,而是方圆百里都感觉不到一丝丝他气息的那种不见。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邪见彻底慌神了,身处荒郊野外,深谙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他和琥珀尚且能勉强自保,但是铃怎么办,保护不好铃,自己会被杀吧?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铃,她手里紧紧抱着天生牙,稚嫩的脸上平静无波,根本不了解潜在的危险,想到这里,邪见就忍不住抓狂,然而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哎……”

“邪见大人,不要老是叹气嘛,会把幸福吹跑的哦。”

“杀生丸大人要是再不回来,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可是没能力保护你的。”邪见说的很诚实。

铃却不以为然,“没关系哟,杀生丸大人会保护我们的。”

“人都不知道去哪了……”邪见翻了个白眼。

“没事啦,杀生丸大人肯定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天生牙告诉我的。”铃笑的从容而自信。

邪见实在不懂,一个弱小的人类,为什么就能对一个喜怒无常的大妖怪如此信赖。

孤月当空,挡不住困意来袭,邪见和琥珀相继睡着了。天生牙似心跳般的颤动,让浅眠的铃睁开了双眼。她望着森林深处的黑暗,那里是天生牙鼓动的方向,那里或许是杀生丸大人的所在之处……于是,铃没做多想,抱着天生牙走进了黑暗中,走进了名刀主人的结界中。

结界这种东西,能隐匿自己的气息,是个妖怪都会做。杀生丸以前从来不用,是因为觉得没什么东西能真正伤到他,再者,若是真遇到劲敌,结界是不堪一击的,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何必浪费妖力去弄这种无用之物。

而今,他做出一个结界,妖犬化置身其中,只是希望自己安安静静的不被打扰。

他胸口似有一团烈焰,燃烧着他残留的冷静和理智。当感应到结界被人突破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忽略了来者的气味,血盆大口发出了怒吼,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道,折断的树枝被强劲的风裹着,如暗器一般朝铃袭去。

“嘶……”

一声隐忍的痛呼,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血的味道。

铃的血!

巨大的妖犬僵住了。

在一片沉寂中,有微风吹过的声音,密密层层的乌云缓缓移动,低垂的天幕开了一个缺口,有明亮的月光渗透了下来,借着那微光,最先印入铃视野的是一双血红的大眼,蓦地,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也是用这样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她,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眼里没了凶狠和威胁,这一次,他的眼里全是震惊,和不易察觉的不安。

“杀生丸大人,找到你了。”

她的脖子擦伤了,涓涓如小溪般的血丝染红了衣襟,可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是会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开出一朵尘世最美的花。

杀生丸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疼惜,然后低下头去舔舐她的伤口。铃侧着头,脸颊染上绯红。她血的腥甜在他的舌尖打转,胸口那股邪火就这么扑腾三两下,灭了……

伤口凝结之后,杀生丸没有化作人身,就那么静静的趴在地上,闭着眼睛。

铃则靠在这只白色的巨犬腹部,仰望星空。

“呐,杀生丸大人,铃的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能留给我,除了那些渐渐模糊的回忆和面容,铃没有任何可以联想到他们的物件作为念想,现在想想,这是一件特别遗憾和悲伤的事情。杀生丸大人的父亲,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我不懂,但是我觉得,天生牙是他对您的一份心意,是父亲对儿子的真心。”

杀生丸睁开了眼睛,似乎等着她还未说完的话。

“杀生丸大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强大最温柔的人,即便没有冥道残月破,您也还是一样的强大,没有人能打败您,对这一点,铃深信不疑,所以,我想,您的父亲,也一定对您抱有这样的信心,一定是这样的。”她侧首望着他,微微笑了起来。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合上了眼睑。

半梦半醒之间,杀生丸听到铃在哼歌,歌谣自耳边响起,却像是穿越了遥远的山林,浩瀚的天际,广袤的山川,直达他的梦里。

——“山山川,在森林,在风中,在梦里。”

——“杀生丸大人,你在哪儿啊?”

——“还有邪见大人在跟随”

——“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归来”

——“杀生丸大人,请快点回来吧!”

回忆走马灯一般从脑中晃过,杀生丸突然明白,无论人类多么弱小卑微,无论人类多么肮脏丑陋,总会有那么一种人,就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只要她出现,就是阳光,只要看见她,就觉得心里温暖。

此时此刻,她在他身边,他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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